川普是个好热闹的人来疯,从过往的一件事应该可以看出这种端倪:看了世界上几场大月饼后,于是心生艳羡,决定在自己国家的国庆日也来一场这种场面宏大、气势磅礴的、专属美国的“大月饼”;但是,受制于自己的体制,甚至连首都所在的华盛顿市都推三阻四,结果搞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小月饼”:因为坦克车有可能破坏路面,直接用汽车拉进“月饼区”,自己亲任解说员,站在防弹玻璃做成的“笼子”里,煞有介事、津津有味地解说了月饼制作过程……..看过视频后,让习惯了大月饼的我们,暗自发笑。美国人的要里子不在乎面子,无时不在。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稍微想一想都能知道。
这次(15日)在白宫东厅签署第一阶段协议的仪式,老川果然是再次显露出人来疯的特质:我大国出席的官员仅仅10个人而已,而他们,居然有52个人之多,除了几个核心幕僚、32位来自阿肯色州、蒙大拿州、爱荷华州、堪萨斯州、北卡罗来纳州、北达科他州、得克萨斯州等农业州和能源州的参议员、众议员和州长等,还有闺女和女婿,更别说还邀请了各界精英200多人坐在台下观礼、见证签约。这场面之壮观,超出预料;川普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在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背后,其实世人皆知,川普是想通过这么多见证人来彰显自己的“业绩”和确保协议履约。签个协议,如此大动干戈,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川普啰里啰嗦几乎逐一介绍在场的那些哥们(这些人包括UPS、波音、通用、AIG、福特、摩根大通、陶氏化工、花旗银行、高通等等著名企业的CEO或者负责人)。这完全不像是一场签约仪式,而是一场朋友聚会,川普是那个麦霸主持人。而在这期间,把来签约的客人晾在台上,确实有失外交礼仪和待客之道。这就是川普,想一出是一出的川普。
中美之间发展到今天的局面,归根到底,还是文化的差异所致。美国重量级政治人物、共和党人、曾在1995年至1999年间担任美国会众议院议长的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曾经讲过在中国一件亲历的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金里奇);一帮人游览长城,老金突发奇想,要在长城的购物店买一件睡衣;同行的人告诉他,在中国这种地方买东西,要讨价还价,开价只能开到报价的10%,然后一点点加价,最后以报价的30%成交。对于这种情况,凡是在中国生活五年以上的人,应该都习以为常了。也许有人会说,商业谈判也是如此,东西方都一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买东西当然也可以这样了。 问题是,零售商品都有标价的,有标价就相当于做出了承诺,不能随便说改就改。
如果说零售业这种见怪不怪的现象还不能说明问题,回想一下当年(2001年)入关前的情况;亲历者描述关键的一场谈判情景:当龙永图不断递条子给朱总时,朱总厉声呵斥,让龙不要再递条子了;因为当时朱总答应了美国人很多根本就无法实现的要求,龙永图当然清楚这些都是兑现的承诺,所以提醒朱总不能随便答应。可是,朱总和时任领导人达成的一致意见是“先进去再说”。所以,当年的远见卓识,成为后来我国经济起飞的重要推手。那克林顿哪是朱老总的对手?根本不知道还有“先进去再说”这种神操作;而且,重要的是,那时的中美,还处于蜜月期,蜜月期的夫妻间,一切表达都是甜言蜜语;而且天真的美国人认为,只要经济发展了,融入了世界经济大家庭,他们所期望的价值观自然而然就会降临到大国(庞大的中产会水到渠成地提出相应的诉求),成为普适价值,这样,世界大同就不是痴人说梦。
当年朱老总他们所做的,今天咱们所做的,其实都和现在川普所做的,没有本质不同,都是自家优先,只要对我有利,就要做;只不过在选用方法上有区别,咱们的方法,颇为巧妙,在美国人看来,是不可接受的(早在2013年,川普和班农就形成了这个共识);而川普及其团队,基本上是直来直去,怎么想就怎么做,甚至抛开了国际组织,例如WTO。这也是让咱们恼火的原因;当然,美国人的理由是,WTO的规则无法解决两大国间的不平衡,所以就不需要了。
中国人一直认为,合则两利,斗则两败。拖了两年的协议还是艰难地达成了,尽管协议文本中已经透露出明显的“不平衡”,但那是为此前的行为埋单,算不上“城下之盟”;单看协议文本,“不平衡”是明显的,从措辞可以看得出来。这次的协议全文有82处“中国应……”,平均每页一处,而相对的“美国应……”只出现了五处(一说三处,未亲自统计),完全不对等。虽然在文本措辞上,在“中国应……”之前,通常会冠以“为更好满足消费者日益增长的XXX需求”的表述,在协议文本上显然有被动的一方。这也是为何不得不签的原因;因为不签,损失会越来越大;此时止损,还算明智。刘副总在现场重新表述了“一千个理由”那段话,说明理智尚在。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两个大国间的贸易和其他争执会逐步达到平衡,过往那种动辄几千亿的逆差和各种方式获得技术等等,将不复存在——无论是否维持协议,都将如此。这也是为何基辛格去年跑到北京说“中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的原因。
本文没有兴趣与精力讨论具体的其他文本细节,也觉得没有必要讨论谁输谁赢(这可能是见仁见智的问题);需要指出的是,历史的关键时刻,更需要关键人物的理性抉择。本次签署协议,就是双方关键人物在关键时刻的一种共同选择,虽然各有心思,但总算是为纷争踩了刹车。至于未来如何,那是以后的事。
二战以前,世界上主要国家解决纷争的方式,基本上是采用武力;美国倡议的联合国建立以来,虽然发生过几次几乎走到战争边缘——甚至至少两次是核战边缘,一次是古巴导弹危机,一次是前苏联在1969年欲动用核武对中国进行打击被美国阻止——总的来说,世界还是太平的。作为世界领导者美国一直以来,对盟友(欧盟、北约、日韩台,说实话还包括咱们)的无私帮扶,正在被川普祛除,正如何清莲女士所说,川普不想做世界总统,而只想做美国总统,亦即美国优先。包括盟友在内的诸国,搭美国便车的时代也将一去不复返。正是看到了这样的状况和趋势,才可能激发了其他有此抱负的领导者自然而然地生出填补空缺之欲,能否成真,就看是否能够在价值观上与诸多非盟友国家达到一致,也就是是否能够获取认同。
如果把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论细化,关键人物的个人性情和民族的价值观,也都将是影响世界的重要因素。川普以商人特有的禀赋,曾直言,用银行账户比用牺牲美国青年男女的生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更好(大意)。当然,击杀苏莱曼尼是因为苏氏越过了美国的底线,而且击杀的方式也是采取了精准定位,进行定点清除,而尽量减少伤及无辜;而多年前金家曾经为了杀一个人而派特工炸掉飞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前苏联有过两次明知是韩国民航而执意击落误入其领空客机的野蛮行径,就是不同文明和价值观的不同选择。击杀苏氏后,伊朗扬言报复却提前通知对方(伊拉克,美国自然会知晓),明显是实力的差异悬殊,以宗教狂徒的秉性,不可能就此罢休,但顶多也仍然是会采取恐袭的方式进行,而非以光明正大的方式进行较量。中东的宗教狂徒所为,大部分都是这种民族性格所致。
以GDP仅占世界不足3%的国力,多年来,俄罗斯却置民生于不顾而一意孤行发展军事,正是关键人物的性情和民族性格的体现:战斗民族似乎还没有走出丛林世界。
川普及时修正了美国的战略方向,以维持美国独步全球的方式,来震慑和吓阻价值观迥异的对手。看来,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目前是凑效了。